我想出了这样一个危言耸听的标题来讨论旅行事宜，是有些自我检讨的成分在的。起因是朋友讲了她和摩羯座女友出行的种种，我惊诧于对方的逻辑，又发现对方跟我的所作所为部分重合，就决定严肃地来探讨这件事情。

朋友坐在我的对面，回顾她们出游的细节。

“自从她上次当着我的面乱发脾气后，我就开始对她害怕了。我见惯了她温柔静琬的那面，猛然看到她狂躁失礼的另一面，那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对比让我惊吓。

“她那天心情大概不好，对路过的每个人都大吼大叫。一件小事就能点燃她的怒火，比如那天人多，我们没找到停车位，她就归咎于保安，出口不善，坐在副驾驶的我无比尴尬，只得对着保安赔笑，试图缓和气氛。这是跟我所受的教育和我认知的道理相悖的态度，人怎么能轻易迁怒他人呢？再者，一个人怎么能任由情绪横冲直撞而不试图控制呢？于我来说，我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。

“那次旅行，总共持续了三四天，我们租车去往海边。她开车很猛，在当地小县城的红灯底下掉头就走，车上的我并不理解这种行为。

“真正让我们的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，是回京后的账单清算。我把旅行开支明细发给她，每一笔都有清楚记录，均摊多少也标注了出来，即使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她那一刻的不高兴。她回复我说，你要这么跟我较真的话，下次我们就不要一起出去了。有些消费全凭个人意志，我们只分担油费、房费和景区门票，餐饮、休闲格子承担，可你把它们混为一谈了，这对我不公平。有些大额消费，比如吃海鲜、去三星级酒店吃早餐，我只是陪你去而已，并不是我主观想去，这部分的费用我无意承担。

“我听闻后难以接受，这与我认识的工作中的她太不一样了，简直是两个人，我无法想象她还有这一面，但我还是尝试用宽容的态度向她解释每一笔开支的由来。我说，这些项目我们都有共同参与，理应共同承担。具体明细我已经列好，你如有疑问可以提出。

摩羯座女友望向详细清单，不情不愿地支付了该分担的账单。数天后，她给朋友发了张违章罚单的照片，虽然没有附言，但意思就是这个违章情况发生在共同旅行期间，应当一人一半。她这时想起共同分担，朋友觉得好笑，然而还是付了另一半。她做完这一切之后，很心累。

她幽幽地说，对方在工作中很高冷又有才华，颇让人欣赏，但你想象不到她生活里还有这样糟糕的一面。

我说，她大概是极其自我甚至偏执的人，对事情有自我预判，如果结果与预料不符，就会迁怒于人，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。性格上的缺陷如果不转换视角，很难自我意识到。而且，她永远觉得自己有理，即使付了该付的账单，做了该做的事，心里始终怀有怨气。

朋友说，就是这个样子的。

我自己就是摩羯座，听闻这样的故事难免对号入座。去年我跟朋友一起出游时，也发生过类似情况。因为事先不建立规则，付款时凭借满腔热血和江湖义气冲在前面，抢着付账单，但随着旅途的深入，就想停止这样的盲目行为，好在中途大家商议出了新的法则，一起开支，结束时清算，心里才稍稍好过些。

摩羯座追求的是公平，他界限清晰，他不闯禁地，他顽固地守着自我，并且努力实现对自我的想象。认真，古板，守旧，保留着非常老派的作风。

我从小就有携带着这种特质。幼时母亲指出，我并不服，但现在逐渐意识到此中真意。从正视、承认到自我纠正的过程，分外痛苦，但也是必须的，毕竟蜕变后的结果让人期待。

话题再回到旅途本身。如果一开始，愿意多花一些时间去思考多人旅行的好处是什么，自己一个人又是怎样的心情。如果想清楚了这些，那么在旅行线路的制定、餐饮的选择、住宿的丰俭、财务的开支上就越容易达成共识。

我想起那次旅行。半个月的舟车劳顿以后，她们还没有放弃我，我们还没有彼此厌恶，我要感谢她们对我的宽容。